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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春三月,惠风和畅,桃花盛开。

透过浓厚的云层,俯身看去,金顶朱门琉璃瓦,白玉雕花盘龙柱,若隐若现,游廊旁还种了几株桃树,桃花一串串的开在在枝头轻颤。武九思看着桃花心里也跟着一阵乱颤,觉着胸闷气短,像是头被人‘扑通’一下强按在水中,她感觉到了沉闷和压抑,武九思惊呼着用力拨开云层,却瞬间跌落在地面上。坚实的地面,让她有了片刻心安。

龙眼城西北角内相继传来“哐当”“哐当”两声——酒杯落地,而后浓烟四起,木制的建筑,四处又洒满了液膏(液态油),火舌有如随风传播而长起的黄鳝藤(俗称菟丝子,又名豆阎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所到之处,烈火弥天,人群惊慌纷扰,烟雾袅袅升腾。武九思瘫跪在地上,惊愕,恐惧,无助齐上心头。她想喊,想叫,想反抗,可是喉头像是被封印住了似的,她冲不开穴道,焦急使她疯狂,疯狂的哭喊和挣扎。

“少主,不能回去啊”一个随从强拉着她向外。

“少主,危险”一声尖吼,火海中朱门应声倒下,后又连带着旁边一根粗壮的顶柱摇摇欲坠,那随从一把推开她,自己却来不及躲避,被炭柱子压住了腿,火焰迅速蔓延,全身在转眼间便被火龙吞噬。

“快走啊,再不走就来不及了”焦急的语气里带着慌乱,武九思都听得很清楚。

武九思蹲了下来看着她,看着她扭曲的脸,狰狞的抵抗还有双眼里的光一寸寸的黯淡下去,最后在她眼睛里看到了自己哀戚绝望和决绝的模样。马蹄铁甲近在咫尺,人群尖锐地哭喊声不断,火舌,刀剑,马蹄,无情的落在身上,无数的人倒在血泊之中...

“不...不要...不能...不...不走...我不走....我不走...”武九思辗转在还龙榻上,手里紧紧抓着蚕丝被,面色苍白,汗如雨下,旁边正做着事的朱嬷嬷瞧见了不对劲,赶忙过来拍喊,想着法子唤醒武九思。

“不走...我能不走”武九思梦中一声哀戚尖叫,瞬间惊醒,呼的一下坐了起来,随后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汗水早已让浑身湿透,脸上惨白,毫无血色,眼窝也深陷得让人害怕,朱嬷嬷被这一惊,吓得整个人向后仰去,好在反应够快,及时抓住了床沿,这才避免了出洋相。

“娘娘”朱嬷嬷试探着问道:“可是被梦魇着了?来,喝水。”朱嬷嬷转身拿起花梨海南檀案上的紫砂印花壶,倒了蛊茶,递给武九思,武九思接过,咕咕咕一大口急急的喝下去,免不了被呛到。

“娘娘慢些”朱嬷嬷接过茶蛊,替她顺了顺气“可是又做噩梦了”

“我没事”武九思摇摇头,略显疲惫,靠在药枕上:“不过是那个日子终于要来了,本宫欣慰”

海湉同太子,太子妃二人一同入宫,先去拜见了皇帝,好在皇帝昨夜服用了悬济大师开的方子,人稍稍清醒了些,身体也见有了起色,皇后与瑞王母子二人也一直陪伴在皇帝榻前,几个人说了一会子话,无非是些嘘寒问暖之言,又怕打搅了皇帝休息,也都很快退了出来。

皇后见了傅婀少不了要讥讽几句,太子被废,又未封王,便直言称她为“大皇子妃”,傅婀也不气不恼,笑着回讽道:“还真是劳烦了继皇后亲自来传旨”一句话便将她给堵了回去。

海湉拜别了皇帝,转身便前往璞秀宫。

璞秀宫内,武端妃斜卧在榻上休息了一会,逐渐回过了神来。武九思五官生得精致,面相也大气,水湾眉,桃花眼,芙蓉面,凝脂肤,剥蛋色,姿态动人,顾盼生辉,虽已年逾四十,却是保养得极好,皮肤白皙紧致,看上去也就也就二十七八的样子。

朱嬷嬷进来梳洗罢,只见武端妃上了盛世花容妆,身着一身蜜合色鸾鸟还巢烫金滚边束身宫装,身披刺团海棠紫纱,秀丽长发挽了个剪秋潮生髻,头戴金镶玉石攒花步摇,发上插着七尾凤凰钗,攒着珠花簪饰,乌发高高盘起,露出光洁白净的脖颈,颈上挂着碧湖翡翠嵌珠链,耳上垂着镂金雀镶红宝石耳坠,宽大的衣袖上绣满了乌金缠枝纹,纤手细骨,着(zhuo)着(zhe)弄色霞珠钏。武端妃静坐在梳妆镜前,抚上铜镜中倒影的绝美的面容,入宫二十五年,依旧如同初入宫廷般雍容华贵,妩媚动人,轻柔的扯开嘴角启唇一笑,掩去眼中寒凉。

不久,易王海适进来请安,(怕被人发现他已回京,自然是偷偷翻墙进来的)武端妃与海适先小叙了一会,后又就当前形势分析解剖,商量对策了许久,但不知为何,后来二人起了冲突,武端妃气不过,情急下对着海适抬手便是一巴掌。海适不敢躲避,任由武端妃掌落在脸上。

海湉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幕。听见端妃怒喊道:“难道在你眼中,本宫竟是那般奸邪妄逆之人”

海适慌忙跪下:“母妃息怒,儿臣绝无此意”海湉也急忙冲了过来,随着海适跪下,请求道:“母妃息怒,哥哥一时口快,但这绝非哥哥本意啊母妃”两兄妹低头跪着,自是没有看到武端妃眼中转瞬即逝的慌乱。

端妃情绪稍有缓和,海湉又在底下悄悄扯了扯海适衣袖,海适顺势道:“母妃,儿臣口不择言,是儿臣的错,请母妃恕罪”

海湉满眼心疼:“母妃,哥哥此次奔波两三千里,几天几夜不眠不休,还身负着重伤哪里能这样跪着啊”

端妃心里瞬间便柔软了下来,几不可闻的轻叹一声:“都起来吧”

“是” “是”

海适刚才急着下跪,牵动了伤口,面色难看,海湉又轻扶着海适,这才缓缓坐下。

母子三人坐下又商议了一会此次废储风波中诸多疑虑,但都无所获。端妃见海适强忍疼痛,面色苍白,心中闪过一丝愧疚与疼惜,又见海适无意让海湉深入此事,不一会儿便叫他们都先各自回去了。

海湉与海适一同出来,海湉因着海适与端妃对她有所隐瞒,不免情绪低落。海适自是看了出来,停下道:“生气了?”

“才没有”海湉赌气。

“还说没有”

“都是湉儿没用,什么忙都帮不上...”海湉眉眼中流露出自责。

“胡说。争储夺嫡犹如战场杀敌,是何等危险的大事,我怎么能让你来以身犯险”

“我的命运早就和哥哥还有母妃绑在了一起”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这是男人的责任,你,母妃都是我要保护的人。我如果在京,绝不会让你沾手这件事”听得出海适口气有些不满。

“母妃在教我,她只是想让湉儿有能力自己保护自己”海湉略带撒娇的口吻,让她突然慌了一下,她敢对父皇撒娇,敢对王兄撒娇,敢在所有人的面前,装出一副纯真童趣的样子,却唯独从不敢投进自己生母的怀抱撒娇——尤其是做错事的时候。

“我不反对母妃对你的教育,可是我与母妃不同,我不想让你你去经历风雨再回来搭棚筑屋,你还小,不该承受这么多”

“那你想我怎么做”

“我想搭好棚筑好屋再接你进来”

“这需要时间”

“我还有替你遮风挡雨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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