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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阴雨过去太阳再次露出笑脸,清晨天空净如琉璃,薄寒里的青草香裹着冰糖味。佳音在厨房做早餐,动手时想起不能放任女儿睡懒觉,进屋拽她的被子,叫她起床帮忙。

“妈妈真讨厌,为什么只叫我,小勇也没醒呢。”

“你弟弟还小,电视上说小孩子睡眠不足会影响智力。”

“那叫小叔也起床啊,他的智力已经没有上升空间了。”

“胜利每晚学习到深夜,星期天得补点瞌睡。”

“那我也是学生,我就不该补瞌睡?”

“你去学校就是混日子,到课堂上再补瞌睡吧,在家总得学点有用的!”

佳音不是存心刁难女儿,珍珠干了件很可气的事,昨晚她们班主任来电话,说她的数学考试只考了三分,成为全校历史之最,不仅如此她还满口歪理。

“我做每道题都很认真,假如像其他人乱蒙乱猜也能考个二三十分,我的分数是完全真实的,比他们更诚信。”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态度让身为七尺男儿的数学老师也流下了气愤的泪水。

佳音自认已将对女儿的要求下调至最低,不求她德智体美劳全面优秀,能像她一样踏踏实实普普通通也不错。可她从小到大都是班里最特别的学生——特别叛逆、特别调皮、特别爱做老师眼中的砂子。

这与佳音的风格背道而驰,让她感觉特别的不安定。

珍珠和母亲就像两个不同科目的物种,神经比钢筋还粗,在床上还与佳音尖声尖气斗嘴,十分钟后现身厨房已忘得一干二净,笑嘻嘻活泼泼,仿佛向阳的花儿。

“今天天气真不错啊。妈妈,想让我干点什么?”

佳音还在气头上,不声不响推出一盘煮好的红薯,示意她剥皮。

珍珠坐下边干活儿边问:“妈妈,今天打算怎么过呀?”

听见母亲冷冷说:“该怎么过就怎么过。”,立马讥嗤:“不管天气好坏都千篇一律的生活,您不觉得您的人生很无趣吗?爸爸和爷爷去哪儿了?”

“爷爷去散步,你爸爸帮我买菜去了。”

今天家族聚会,佳音想多做一些家人爱吃的菜,列出一大篇清单,秀明怕她一个人拿不了那么多东西,自告奋勇代劳,六点不到就去市场了。

珍珠完全不看母亲脸色,接着道出她的新构想:“妈妈,我去参加亚洲小姐大赛怎么样?昨天看了去年的冠军,还没我好看呢,我去至少能入围前五强。”

佳音的心脏瞬间化作烙铁,强忍着焦灼感维持冷静:“那种比赛不光看脸蛋更注重学识修养,你这种数学考3分又只会撒野的人,去出洋相还差不多。”

珍珠不认同母亲对她的评价,正要反驳,胜利慢吞吞走来,舍不得把腿多抬高半分,拖鞋嚓嚓磨着地板,标准的懒人行走式,嘴里还打着哈欠,可能昨晚复习得太晚。

“大嫂早饭好了吗?我快饿死了。”

佳音脸上冬去春来,笑道:“好了,先坐下吃,我再炸个薯饼。”

珍珠看不惯胜利这副夸张的劳累状,好像考大学比修长城还累,家里人都得关照他。

“一大早睁眼就喊饿,小叔的人生追求太低了。”

“别张口闭口提人生,你连人生的日出都没看完呢,动不动说人生,别人只会笑你幼稚。”

秀明不在场,胜利可以无所忌惮地反击侄女,佳音当即助阵。

“说得好,这丫头连基本的自知之明都没有。”

珍珠不惧以少敌众,准备与两位长辈来一番尽兴辩论,前院传来铁门碰撞声,比以往来得响亮,他们判断多喜回来了,而且正发着火。

珍珠伶俐地跑去客厅迎接,只见多喜正快速往沙发垫子下塞什么东西,明显想避开她。

“爷爷您在藏什么啊?家里有传家宝,舍不得给我看?”

多喜见了她像吃下开心果,心情再坏也得给出笑脸。

“真有传家宝,爷爷第一个传给你。那不是小孩子该看的,快去吃饭吧。”

珍珠挽着多喜回厨房,佳音已为公公盛好粥,拉开椅子请他落座。胜利仔细观察父亲的脸色,问:“爸爸怎么不高兴啊?”

多喜犹豫了一下,觉得有必要对孩子们做出警示,气闷闷说道:“那开超市的吴老二真不像话,偷偷卖盗版光碟不说,还夹杂色情片,刚才我去买牛奶,无意中发现了,把他狠狠臭骂一顿。”

他指的是住家这条街上的的小超市,超市老板吴老二是个残疾人,待业好多年,生活困难,几年前在镇政府帮助下开起超市,邻居们见他可怜,买东西都选他家,所以日常生意还不错,从此解决了自己和家人的生计问题,谁成想他竟暗中搞起歪门邪道。

佳音余光瞄向胜利,见他略显慌悚,推测他收藏的色情光碟就出自这家,敲山震虎地责怨:“他怎么这样,每天多少人进出他的店,被小孩学生看见怎么得了。”

多喜气愤:“就是说嘛,不看在他父母年纪大了,又都有病,我肯定去派出所举报他。那些光碟都被我没收了,待会儿让老大拿出去销毁。”,进而警告儿子和孙女:“你们可不许沾这些东西,一旦发现我绝不轻饶。”

珍珠笑道:“爷爷您别担心我,小叔才是监控重点。”

胜利心里有鬼,一撩就炸毛,急着表清白:“你又乱拱火,爸爸您放心,我功课都做不完,哪有时间看那个。”

多喜最近没顾上关心他,趁便问他学校的情况,没说几句英勇跑进来,小家伙挨个向长辈们问好,接过佳音递给他的饭碗,还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妈妈”,胜利看了,心想这侄子真该和侄女调换性格。

珍珠等弟弟坐下就开始推卸母亲分派的任务。

“小勇,吃完饭替姐姐扫院子,再把客厅的家具擦一擦,姐姐年纪大了,干不动了。”

“好,姐姐,还要我做别的吗?”

“暂时没了,等太后颁了新圣旨再告诉你。”

珍珠以为母亲重男轻女,老看自己不顺眼,仗着弟弟乖巧温顺,时不时故意当着佳音的面使唤他。佳音气她耍滑头,却不便在公公跟前发火,拿别的话训斥:“你才多大?当着爷爷的面说这种话还有没有规矩?”

多喜宠爱孙女,该讲的道理也不落下,笑着打趣她:“你都算年纪大了,那爷爷就该进棺材了。”

珍珠腻着他撒了一回娇,趁机说:“爷爷,我想参加亚洲小姐大赛,您觉得我能选上吗?”

多喜知道她又冒出鬼点子,装傻问:“选上能保送大学吗?”

“可以出名啊。”

“你已经是我们镇上的名人了,连市场上卖鱼的大嫂都知道我有个漂亮的大孙女。”

佳音忍无可忍,转身上前推了女儿一把,嗓门变大了。

“别招人嫌了,去后院把晾干的衣服收回来!”

“我还没吃早饭呢?奴隶主也不会强迫饿着肚子的人干活儿!”

“饿着肚子还有力气说废话,像你这样的放在旧社会不知得挨多少打!”

“如今是新社会,小白菜也有人权,妈妈是地主婆转世吗?怎么老找我麻烦。”

“你去不去?”

珍珠拿了两块刚炸好的薯饼气冲冲走了,佳音也被客厅的电话铃招去,多喜小声问胜利:“珍珠又闯什么祸了?”

胜利赶紧告状:“她前天数学考试考了3分。”

“3分?满分是5分?”

“150分。”

多喜失笑:“那可够呛。”

胜利头点得比敲鼠标还快:“可不是吗,听说她们数学老师都气哭了。爸爸您怎么一点不生气啊,珍珠成绩这么差,今后考不上大学能干什么?”

“她不是想考越剧学校吗?应该能考上吧。”

“您真相信她能当越剧演员?”

“为什么不能?她长得漂亮,嗓子又好,没准能像你二嫂一样一举成名。”

“她怎么能和二嫂比呢?二嫂家是梨园世家,有红的资本,这年头没背景没门路,出头就是异想天开。”

“你怎么也学起你二哥三哥那一套了?小小年纪就这么势利。”

“切,谁让社会这么现实,谁不适应这个社会就是社会中的异类。”

小儿子的话让多喜败了胃口,他以为只有他这种历经沧桑的老人会说这种“认命”的话,那都是向生活投降后的无奈哀叹,不想如今的孩子也个个是这种声口。

他们还是初生的朝阳,还未正式向生活宣战,怎么就提前认输了呢?

他年少时曾想改变社会,残酷的现实却给予他迎头痛击,他顶不住,不得不妥协,但并未改变初衷,依然对未来满怀期望,因为还有子孙后代,星星之火总能燎原。

然而现在的孩子们也过早融化在社会的熔炉里,弃甲曳兵做了“现实”的俘虏,对梦想嗤之以鼻,对“规则”趋之若鹜,他们还有做梦的能力吗?还会尝试创造公平公正的理想社会吗?

临近八点,秀明提着大包小包回来,院门没上锁,可他腾不出手,只好用脑门顶开铁门。他不常去市场,那里的拥挤杂乱超乎想象,买菜过程如同打仗,比工地干活儿还麻烦。他耐性不好,被琐碎差事折腾得够呛,眼下进门的蠢笨姿势更激发他的火气,不禁冲家门大喊:“我回来了!”

佳音正洗碗,赶来已过去一分多钟,秀明更气了。

“你在干什么,磨磨蹭蹭的,我说回来了就是让你帮忙接东西,看我两只手都成起重机支架了,只好用头和脚开门,一大早出去买菜,在市场挤个半死,你也不会体谅体谅。”

“我在洗碗。”

“听到声音就该过来,人还没老,耳朵就背了。”

多喜走到前院,正好听到他的牢骚,照他的样板起脸教训:“回来就回来,喊什么,要我们摆驾迎接你?”

秀明登时蔫儿了,赔笑:“爸,我是叫她出来帮我拿东西。”

“你都走进院子了,剩下这几步都提不动?好几年才去买一次菜,就像立了天大的功劳,巴不得左邻右舍都知道,珍珠妈每天忙里忙外也没像你这样邀过功,也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臭德行。”

每次秀明对佳音提出不满,多喜都无差别地站在儿媳这边,佳音明白公公在平衡家中的势力,配合地保持弱势。

“爸,他没这个意思。”

“别替他说话,不会领你的情的。”

多喜白了儿子一眼,背着手踱回客厅,秀明不甘心地向妻子嘀咕:“我看你才是爸亲生的,每次都为你撑腰。”

佳音只管笑不吭声,珍珠跑了来,娇滴滴地向父亲伸手。

“爸爸!我来帮您拿东西。”

她在父母跟前呈现两种截然相反的面貌,秀明只看得见她的乖巧、勤劳和体贴,偏爱她不是没道理。

“这个太沉你拿不动。”

“那我拿这个。”

“这个太脏,你进去吧,一会儿都交给你妈妈收拾。”

一句话使母女的地位有了高下之分,怎不激化她们之间的对立情绪?佳音看着父女俩亲热离去,心里像起球的衣物,丈夫太溺爱女儿,迟早会害了她。

长远的担忧没着落,解决眼前的担心更实际,她收拾好一部分菜蔬,回房问清理工程单据的丈夫:“你给小亮打电话了吗?他们今天会来吧。”

秀明点头:“我昨晚跟他说了,他今天要是敢不来,我就到他们事务所去揍他。”

佳音吃惊:“你怎么能这么说?我都叫你委婉一点了。”

“哼,那小子仗着学习好工作好,从小不把我放在眼里,这次我一定要拿出大哥的威严,好好杀一杀他的气焰。”

“要是小亮不回来,你真打算到他们事务所去闹事?”

“你又不是第一天嫁给我,我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

秀明想问题直来直去,很少发散,活在单线条的世界里,不知道什么是“蝴蝶效应”,见佳音欲劝,还理直气壮打断:“爸也会支持我的,你就别操心了。”

佳音没法改变丈夫的定式思维,也犯不着为此白费劲,默默转身上楼,来到二楼的空房间,拨打赛亮的手机号。

赛亮向来尊敬她,接话时口气明显不一样,非常温和有礼。

“大嫂,我在办公室外面跟同事说话,刚听到手机铃声,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换了别人他可不会解释。

佳音也很亲切。

“小亮,今天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做了你喜欢的葱香排骨,你要回来吃啊。”

“大嫂,我……”

和父亲闹僵,被大哥威胁,赛亮满心不愿回去,正寻找婉转的托词拒绝,佳音自顾自说:“是用月牙骨做的,那可是猪身上最精华的骨头,我提前好几天跟肉铺老板预定才买到的,你可不能辜负大嫂的心意啊。”

他别无选择,只能道谢,又听她说:“你大哥知道你们今天要来,天不亮就去市场买菜了,爸也是,早起就记挂你们,家里准备了很多好吃的,你们不来就都浪费了。另外我还有事求你。”

“什么?”

“我有个朋友家里的房子产权出了问题,想找你咨询一下。就是当医生那个沈凌,你以前见过的。”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早点过去的。”

“那待会儿见了。”

沈凌家的房屋产权确实出了问题,可并没向佳音求助,被她信手拈来做借口。她对赛家人的了解比他们相互间还明晰,二弟好面子,自尊心极强,轻易不肯向人低头,以求助者的身份找他帮忙,帮他竖立高姿态,才能打动他。

争取到赛亮,她又联系美帆,今天将决定合住议案是否通过,以美帆的性格定会回避这多事之秋,佳音不想让公公产生家庭分裂的感觉,无论如何要让弟妹出席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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