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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轿帷帐触感极佳,杜思动作不禁轻了许多,一帘柔软织锦下,是一间能容纳四人环坐的上好车厢,车上铺满绣有牡丹花样的地毯,一桌一椅,两旁车壁各开一个小窗口,此刻被窗帘严密遮挡住,身着浅绿官袍的县令端坐其中,十分惬意。

一股淡香袭来,杜思轻轻嗅了一下,只觉如同饮酒般醉人。

“小人杜思,见过知县大人。”杜思俯首行礼道。

地毯近看更加细致,不知是不是轿内光线过暗,毯面总有些灰蒙蒙的。

“不必多礼,。”宋知县语调轻缓,挥手示意杜思坐到一边置放的板凳上。

“杜兄弟初到邺城,可习惯这里的环境?”宋知县笑眯眯的说,他年过中旬,体态盈润,生的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嘴边长了许些胡须,笑起来甚是亲人。

“邺城风调雨顺,天平地安,在这里住舒心极了。”杜思道。

“如此甚好。”宋知县朗声大笑。

轿内一副其乐融融的氛围,外面却有一干人为杜思操心,尤其是孙平,他来回走动,好不焦急。

“孙捕快,你这样干着急也没用,不如坐下来静一静。”小李在一旁劝道。

“我见那位宋知县不像是个恶人,说不定会帮杜大人呢。”小七也附和道。

“你们都看不出来吗?”孙平唉声叹气,恨铁不成钢的说,“我们到了人家的地盘,现下出了人命案子,人家知县大人还没说什么,倒是我们一直忙来忙去,杜大人发觉此案有冤情,执意要参与,这不是在质疑宋知县的判断、争夺他的饭碗吗?”

此言一出,隆化众人恍然大悟,杜雨手中一紧,不禁望向那顶宝蓝色软轿,细看竟是隐隐有动身的意思。

“他不是皇帝的表亲吗?害怕杜大人抢他的饭碗,这说不过去啊。”小七又疑惑道。

“你们到邺城,都不会问问这里的行情吗,年轻…”孙平摇摇头,接着小声说道,“宋知县在京城不知犯了什么罪,本该是要砍头的,却被圣上一道圣旨贬到这里,虽说是个七品芝麻官,可邺城算是个风水宝地,也是个肥的流油得美差。”

杜蘅听得心惊,却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眼下,我们只能希望大人能够全身而退。”

刘洱沉声道,众人一齐看向那顶宝绿色软轿,神色凝重。

轿内,杜思正与宋知县谈的正欢,二人扯东扯西,丝毫不说及秦氏一案。

不知为何,杜思总觉得这位知县大人知道他的来意,只是两人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杜思看着脸色红润的宋知县,突然想到牢里苦苦等待的庄府下人,一股气血直上心头,那句憋了许久的话也从口中说出。

“大人,最近邺城发生一桩人命案子,您可知其中案情?”

宋知县一愣,又笑道,“当然知晓,庄府秦氏被害,本官已将嫌犯全部押进大牢,真凶就在其中。”

“可否请大人告知,真凶是谁呢?”

“真凶即为嫌犯中嫌疑最大的庄府仆役,可那三人拒不承认招供,真正令本官气急啊。”

宋知县摸摸胡须,杜思神色一凛,几乎立即猜出接下来的话。

“杜兄弟放心,本官已命令牢头狱卒严加看管这三人,相信施以一点刑法,真凶归案是迟早的事情。”

杜思沉默不语,宋知县偷偷望了他几眼,突然咳嗽起来,只见软轿微颤,不一会儿便动了。

“杜兄弟若不放心,可随本官去一趟官府大牢看一看,说不定杜兄弟到了那里,那三个凶犯就招了呢。”宋知县语气轻快,十分明媚。

杜思深吸几口气,平缓心中郁气,这时,宋知县刚好拉开窗帘,一股清风拂来,杜思的头脑顿时清明不少。

“多谢知县大人,肯为小人如此着想。”杜思笑眯眯道。

“欸,这是哪里的话,本官一向体恤下属,爱民如子。”宋知县的脸笑开了花,并举起手一一挥向四方,“你且问问这些邺城百姓,有哪个不对本官称赞有加。”

杜思呵呵一笑,没有搭话,轿内亮堂许多,地毯的色泽鲜艳,杜思随意一瞥,突然望见毯上一处阴影,那是被水打湿的痕迹,其间似乎夹杂一些灰绿的叶子。

“这里怎有一处污痕?是谁干的!”宋知县音调陡转,都盖过了一旁叫卖的小贩。

“让杜兄弟见笑了,衙门养了几个懒惰的闲人,竟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本官一向勤勉敬业,绝不会在轿内做其他无用的事。”

宋知县嘴上说着,一边掏出几张纸,神色无半分变化。

杜思明了一笑,“小人能见知县大人一面,已是天大的福分,怎敢计较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杜兄弟可真会说话。”宋知县再次朗声大笑,二人极为默契,又回到方才和平的气氛。

这时,轿子经过一家娱乐场所,这里人声鼎沸,嘈杂喧嚣,由于人数过多,软轿的速度慢了,宋知县眉头紧锁,不耐催促轿夫。

杜思抬头一看,正对‘长乐坊’三个金色加粗的大字,原来是到了赌坊。

宋知县斜眼观望几番,复笑道,“杜兄弟,你也对这赌场有几分兴趣?可圣上明文规定,男子需二十后才允进入。”

杜思点点头,仍盯着长乐坊,宋知县眼珠子转了几转,突然说道,“凡事也有例外,长乐坊三层也有一些贵人在此,不得不感叹各人的命,乃天注定。”

杜思又点了点头,宋知县咳嗽几声,等着杜思下文。

只见杜思薄唇轻启,宋知县凑近身子,笑眯眯的望着他。

“听闻庄府主人庄慧极爱去这家赌坊。”

宋知县:“……”

“大人可知庄慧,此人正是秦氏的丈夫。”杜思回过头,正好看见一脸呆滞的宋知县。

“大人?”

“啊、我知道那个庄慧,他确实是秦氏的丈夫。”宋知县的脸五彩纷呈,像调色盘一样变来变去,提到庄慧,他似是想起来什么。

“本官与他聊过几句,庄慧此人豁达开朗,大度得很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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