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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若说小宫女流萤曾经最大的愿望,就是熬到出宫之日,寻个老实人,开个卖杂货小吃的铺子,安安稳稳庸庸碌碌,白头携手至岁月尽头。

而意外吹散了九重天青龙孟章神君的精魂后,双桂髻团在脑后的豆蔻少女兜兜转转走下了千年,从休养生息的大汉到万象更新的北宋,青丝微微拂过的面庞亦青春娇俏,高耸的单髻穿破时光的泯灭,带起浮云两行,眉眼中却酿着一坛年岁久远的陈酒,皲裂的陶瓷杯上刻满了风沙经行的留痕。

秦艽曾说,若把聂银烛比作酒,那定是埋在江南烟雨打湿的泥泞土地中,飘香桂树下,一壶永不知何时能见天日,都快熬成泔水的女儿红。

虽然听闻此话后,聂银烛气得在秦艽新买的香甜核桃酥里洒满了盐巴,直齁得他喝光了下界来办事仙童的琼浆玉露,她却不得不承认,秦艽这句话戳到了她心窝子里。

仙人并非长生不老,只不过拥有比凡人更长远的寿命,到了年界若不想再渡一次仙劫继续为仙,大可入幽都冥府的六道轮回转世投胎。曾时天上的延寿星君江彦便被冥府判官大人三天两头的小报告整怕了,仙缘一尽便转世成了人,这一世刚好与聂银烛打了个照面,是许家茶店对面开着的牛杂铺的老板。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聂银烛怕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家店铺对面年年如一日起早贪黑开摊卖牛杂汤的老板是当年九重天上爱瞎授人长生的延寿星君。这一年牛杂铺老板还娶了妻,是个颇好看的富家小姐,干起活来却如同生在乡土间般麻利勤快。

聂银烛每日睡到日晒三竿才懒洋洋地打开茶店的门做生意,对面袅袅的炊烟和扬州城迷蒙的烟雨混在一起,醇美浓汤的香味飘摇十里,夫妻二人热情地招待着八方来客,看到聂银烛时还会打声招呼问好。

每每将人间错落、轮回不息的感慨压下后,聂银烛看着那对忙碌却幸福的夫妻总会有欣羡之意,庞杂念头便踊跃起来。

可近日一想到这些她便要像遭了瘟一样赶快甩甩脑袋企图把莫名其妙的想法丢掉,只因她遐想作为凡人的一生时,脑海里总会浮现白绛的身影。

“老板娘,再给我三五年阳寿可好!”

六百年前的奈何桥头,从垂朽老者一瞬化为俊朗少年的白绛曾摊开双手遥遥地向她喊道,那语气里的不舍留恋满溢出幽冥青森的忘川,在须臾弹指间,数百个春秋划过后,淌进了聂银烛的心里。

大漠的风沙似乎千年来一贯如此,陌上的行客不过只换了容颜,聂银烛正如同这漫漫沙海中的一颗砂砾,千年如一日地看着人世的悲欢,爱恨情仇,缘生缘灭,似乎早已与她无关。

彼时那人是卧底在她东市茶肆里做账房先生的精兵统领,背负着与她立场相悖的帝皇诏令,此时却是北宋朝中侍卫亲军司的一员将领,聂银烛于他而言,不过是随行走在茶马商路上的小小茶商许秋练。

天机命盘上一笔一划的书写皆是铁板钉钉的预言,聂银烛几乎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同行通商的批文。

此时九重天上的春寿宴已开始,仙家齐聚,杯盏交倾,宴饮其间。

凡间的茶马之歌也响了半月之余,他们从江南出发,一路涉过山水千重,终于在昨日踏出了中原边界,来到了飞沙走石、烈阳悬额的西域丝绸商道上。

聂银烛起初还惴惴不安的心已然麻木,出了中原便仙法尽失的小散仙很快接受了残酷的事实,索性乐观随意地把这一行当做重生为人的体验,头上裹着绸缎里子的巾帕就瘫在慢行的驼峰上装石雕。

“许小姐还撑得住吧?”见她一动不动似有虚脱之意,在她身后的小侍卫阿虎忙担心地问道,他入亲军司的年限短,还是个青涩的十七岁少年郎,自然比那些和聂银烛说话时都只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的前辈们活泼,也与聂银烛熟络得多,一路上嘘寒问暖没有停过。

聂银烛见他虎头虎脑的样子还真是人如其名,便也乐得与他打交道,毕竟这队伍前头还有一个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经常有交集的人,阿虎的存在恰好淡化了连白玉的影响。

“没事没事,我就是懒得动而已。”她朝后扬了扬手,示意阿虎放心。

却不想这交谈声音被前头的人捕捉过去,一路无言的疲惫侍卫们突然开始拿阿虎开玩笑,安静到只闻见驼铃声声的茶马商路上蓦地热闹起来。

“阿虎天天这么关心人家许小姐,怕不是毛头小子思春想娶媳妇了呢!”

“许家小姐这么漂亮,我可发现阿虎时不时就把眼睛往人家身上瞄嘞!”

聂银烛对这些无动于衷,她老皮老脸的,早没有外表上芳华正茂的闺阁小姐容颜所示一般时时含羞带臊的,听了这些只是微微一笑置之脑后,继续窝在驼峰上装乌龟。

阿虎却不愿意了,金麦色的脸上登时晕出两坨可疑的绯红,忙不迭矢口否认:“哪有!明明是你们不关心人家许小姐,大老远跑过来跟我们受苦,我不过、不过是……”

“那还不是你每每都抢着干活,我们想做点什么也追不上你的速度啊!”阿虎涨红了脸蛋,还未说完话便被更过分的话打断了,他一时语塞,支吾不出完整的句子来辩驳,只能在骆驼上对着空气挥拳以示抗议。

“好了!”一声呵斥在哄闹的氛围中显得极不和谐,却及时使侍卫们收了声,聂银烛抬头一看,是侍卫统领连白玉自前方掉头而来,“嫌我们水囊里的水太多了吗,一个个说那么多话不怕口渴吗?!”

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每一个方才还哄笑着的亲军侍卫,那些人皆低着头露出赧色,阿虎偷偷舒了一口气,心道可算是解脱了。

还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虽生着一样的脸,虽内蕴着相同的灵魂,连白玉却无半点当年白绛轻浮不羁的浪荡模样,亦或许他从来便是如此,她记忆中会在柜台后面握着狼毫笔朝她笑着眨巴眼的白绛只是他精心的扮演而已。

这么想着,聂银烛轻轻摇了摇头,嘴角泛起慨然的笑容。却不想这笑意被连白玉机敏的眼神抓住,眼底翻起一丝复杂的色彩,他思索半刻便对聂银烛道:“许小姐与我同行吧,我这些弟兄们不懂礼数,多有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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