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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知道炎蛊不在了。

这就有点糟糕。

安稚定了定神, 坐了起来。

“符渊那么厉害,你下的蛊,他一眼就看穿了。”

安稚说完就有点忐忑。

这么说, 可以避免他再喂她一只炎蛊。

可是万一他兴之所至, 想和符渊较劲, 再给她下一个什么更厉害的蛊的话,今天没穿妖妖灵的裙子,连个帮忙告状的人都没有。

黑猫跳出猫窝,跃出来的一瞬间恢复成央漓的人形。

“哦?”他轻笑一声,“真能撒谎。炎蛊怎么可能会看得出来?我这只小宠物眨眨眼睛就满嘴谎话, 应该拔掉舌头。”

安稚默默地抖了一下。

符渊这个哥哥和符渊很不一样, 说不定一高兴,真的会拔掉人的舌头。

央漓缓步走回他的床边坐下, 居高临下地望着安稚。

“你的灵元还不太稳, 如果想要猫就告诉我, 看在地魄灵元的份上, 我会再给你看看我的猫身。”

他一边威胁着要拔了安稚的舌头, 一边关心着她的灵元, 感觉相当分裂。

好像知道安稚在想什么, 他补充, “拔了你的舌头, 你也能继续养灵元,完全没有影响。”

“怎么会没有影响?”安稚盘膝坐在窝里, 郑重地通知他, “如果你拔了我的舌头,我就不帮你继续给灵元升阶了。”

央漓的瞳孔猫一样骤然收缩了一下,那一刻的表情让安稚有点害怕。

他吐出几个字, 声音极轻——

“你敢威胁我?”

他的声音是用气声说的,轻到几乎听不到,安稚还是本能地哆嗦了一下。

但是还是鼓起勇气,直视着他。

“我没有威胁你,我只想跟你做笔交易。央漓,地魄灵元是你的,我不要,符渊也不要,但是我需要用它,才能让青翳镜送我回家。”

安稚跟他商量,“你想要我帮你养灵元,我就帮你养,我会尽全力把地魄灵元升到八阶,等我回家以后就把它还给你,好不好?”

这是对彼此都有利的做法,安稚想不出央漓有什么理由会拒绝。

央漓没说话,用锐利的目光盯了她一会儿,才问:“就算你不要,你怎么会那么笃定符渊也不要?”

安稚噎了一下。

符渊确实说过要把地魄灵元留下来,不还给央漓的话。

可是他当时的口气,完全是为她着想,并不是存着什么私心。

“我说要还给你,他就一定会还给你的。”安稚笃定地说。

央漓并不放过她,“玄苍王杀伐决断,心机颇深,为什么会听你这样一只小宠物的话?为什么你说要还给我,他就一定会还?”

为什么呢?安稚心想,她为什么会那么肯定符渊会听她的话?

安稚也说不出理由,但是就是直觉地知道。

央漓若有所思地眯眼盯着她的脸瞧。

过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说:“我懂了。”

不知为什么,安稚的脸上有点发烧,还有点结巴,“你……懂什么了?”

“你的胆子这么大,竟然敢用地魄灵元来要挟我,是不是觉得自己是一只千年难得的宠物,平时恃宠而骄,经常用不乖乖帮符渊升级来各种要挟他?”

安稚默了默:这位大哥,你好懂。

“我并没有要挟谁,有些选择对别人有利,对我也有利,这叫双赢。”

安稚耐心地跟他商量。

“灵元在我肚子里,现在已经升到了七阶,我继续好好帮你养着,反正你暂时也不打算取走,不如还是把我送回符渊那边?”

这里是苦海底,安稚觉得头晕恶心,浑身不舒服,一刻都不想多待。

“你急着走?”央漓问。

安稚连忙诚恳地点头。

央漓微笑了一下,轻轻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安稚:“……”

“你看清楚,我是央漓,我可不是符渊,什么都听你的,由着你,任你摆布。”

央漓站起来,“你没事了?那站起来,跟着我。”他用打算出门遛狗的口气说。

安稚只好从窝里爬出来。

央漓看她一眼,大概觉得她穿得太单薄,叫人去拿了件他的黑披风过来,递给她。

安稚系好,回头一瞧,黑披风的大尾巴拖在后面。她人矮,比前几天吐槽过的央漓的衣服拖得还长。

央漓再上下扫视一遍,伸手把她手腕上的镯子摘下来,不过并没有拿走,而是交给她了。

他和符渊都不喜欢她戴着镯子。

符渊也是,每次一离开七凉山众人的视线,就第一时间把她手上的镯子取下来。

小宠物打扮好了,央漓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安稚只得跟着他长长的黑袍子角,一起出了寝殿。

这里像一座王宫,宫殿一进又一进,一层又一层,建筑都是深『色』的乌木造的,在血月下泛着暗沉的光泽。

王宫里寸草不生,也很安静,没有什么人。

只偶尔看到侍候的穿黑衣的炎鬼在打扫整理,他们见到央漓,都立刻退到墙角,一声不出,等央漓过去了才敢再动。

这是一个孤独寂寞的地方,住着孤独寂寞的人。

安稚跟着央漓,两个人一高一矮,一大一小,都拖着长长的黑尾巴,一路扫过一重重宫殿,在月下投下长长的影子。

就这样默默地走了很久,央漓才开口说话。

“这里叫孽镜宫,是历代苦海之主住的地方,现在到了我手里。”央漓说。

“你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安稚问。

“不好么?”央漓反问。

安稚想了想,“我一个人住的时候,不喜欢太空旷,地方越小越好,最好像一个窝一样。”

“你也一个人住?你家里人呢?”央漓问。

“我在离家很远的地方读书。”安稚解释。

停了一会儿,不知为什么,又鬼使神差地补充,“我妈妈很早就去世了,我爸爸后来又结婚了,阿姨很好,弟弟也很好,不过我很少回家。”

安稚忘不掉上次假期,她说寒假不回家时,阿姨那种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不过阿姨立刻给安稚包了一个大红包,嘱咐她过年一定要给自己买点好吃的。

当别人后妈也不太容易。

安稚前些天用大红包的钱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给弟弟寄回去了。

没有人是坏人。

最可怕的就是,并没有那么多可以打脸的反派,谁都不真是坏人。

央漓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安稚问他:“你呢?你为什么不回玄苍?”

“我为什么要回玄苍?”央漓反问,“苦海底有什么不好?”

安稚看看周围,黑水,血月,还有重重黑『色』的寂寞无人的宫殿。

央漓已经继续往前走了,安稚连忙跟上。

他带着安稚里外漫无目的地转了一圈后,忽然停住了。

害安稚差点踩到他的袍子角。

“我这里真没什么好玩的。”他说,回头瞥一眼安稚,“不然我带你去参观地牢?”

就是上次他烙人玩的地牢?

“我不想去。”安稚拒绝。

万一看到不该看的东西,有了心理阴影,以后吃不下香喷喷的烤肉就不好了。

央漓皱皱眉,“主人说要去地牢,宠物竟然敢不乖乖地跟着?”

安稚分辩,“谁说宠物就一定会听话?你养只猫试试,它要是能乖乖听你的话就奇怪了。”

“这有何难,”央漓说,“不听话的话,拎起来带走就行了。”

他竟然真的向安稚伸出手。

安稚赶紧裹着披风往后退,“行,你愿意去地牢,我就跟着你去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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