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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囡囡啊。”楚爸爸托着茶杯,小小喝了一口,感觉到微烫的茶水慢慢滑下喉道,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对楚岚说道,“这个暑假你就这么待在家里吗?不和同学出去玩玩?今年爸爸和妈妈年假请完了,不然咱们倒可以一起出去走走,让你也放松一下。”
“不了,不想动。”楚岚摇了摇头,看着电视里一逗一捧的两位相声大师,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待在家里挺好的,累了睡一会,醒了玩一会。”
“怎么跟个小猪一样?”楚爸爸不由打趣了一句女儿,见女儿立刻鼓起了腮,立刻机智地转移了话题,“一直待在家里也没意思啊,那什么,嘉懿不是叫你出去玩吗?好几次了,你怎么一直拒绝人家?你们之前不是玩得挺好的吗?”
他还记得,两个孩子刚读小学那会,老师经常会罚忘写名字的小盆友回去抄写自己名字一百遍。岚岚从小就乖巧懂事,不管是读书还是做事都又认真又细心,从来不让大人操心,所以一直没被罚过,但师家那个皮小子就不一样了,三天两头忘写,三天两头被罚抄,偏偏他的名字笔画又多,每次都是写到后面就气得摔笔,都要岚岚陪着他才肯勉强写完。
一转眼,已经这么多年过去了,两个孩子都长大了,也到了上大学谈恋爱的时候了,就跟他和那小子的爸妈一样。他琼英(楚妈妈的名字)再加上师家那两个,四个大学同学如今都过了大半辈子,孩子们也都要上大学了,岁月不饶人啊。
“不想出去。”楚岚皱着鼻子说道,“外面好热,太阳好大,我出去要晒黑的,晒黑了就不是小仙女了。”她知道爸爸妈妈喜欢她这样,如果这是他们的希望,她可以永远假装成一个无忧无虑的小仙女。但要她和那个人一起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她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再不会和对方有交集,就连身为发小的情谊都不想维持下去了——她做不到和一个伤自己那么深的人谈笑风生,更无法若无其事地和对方外出游玩,那是成大事者才有的气度,而她只是一个记吃也记打的小女子而已。
“好好好,小仙女小仙女。”楚岚的话把楚爸爸都逗笑了,“不过话说回来,怕太阳的话用防晒霜不就行了?你妈妈那边好像有很多,什么防水不防水的,或者你要买新的,爸爸给你钱?对了,最近零花钱够用吗?要不要买些上大学要用的东西?”
“到时候再说吧,现在没什么要买的。”楚岚摇摇头,换做以前,爸爸说给她零用钱,她肯定高高兴兴就收下了,哪怕不用存起来等着以后买买买也好。但工作之后她才明白父母的不易,哪怕爸妈的工资都是她的好几倍,在她毕业之后都会时不时补贴她,就像以前读书时给她生活费那样,但工作的辛苦都是一样的,对上对下对内对外,总有数不清的事要操心,现在她已经一点都不想让爸爸妈妈辛苦了。
“行,要用的时候和爸爸说,或者爸爸先转给你。”楚爸爸又叮嘱了一句,“有什么特别想买的你妈又不给买的,悄悄告诉爸爸,咱们偷偷买。”
“嗯!”楚岚笑着点点头,眼中却不经意湿润了,爸爸一直是这样无条件无底线地宠着她。小时候她的第一颗蛀牙就是这么吃出来的,妈妈不让她多吃糖,她就缠着爸爸悄悄买,后来去看牙时,她疼得直哭,妈妈也把爸爸数落得不停,爸爸自己都后悔得不行。
再后来,等他们都长大了,读书了,恋爱了,听到那个人劈腿时,待人向来温和很少和人动气的爸爸第一次气得要上他家讨个说法。那时候爸爸的心脏已经不太好了,她和妈妈都又担心又害怕,她只能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安慰两人,但他们都知道那是骗人的,从小一起长大的感情,她怎么可能真的无动于衷呢。
但最后,爸爸妈妈也生怕她伤心,只能配合她,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段日子,每次她走出房门,都会迎上爸妈担忧又心疼的眼神,家里更是静得让人害怕,多少次她想笑着对他们说,没事的,她已经没关系了,但话哽在喉间,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治愈了这一切的,终究只有时间而已。
她永远记得,那年生日,她对妈妈说,她想吃糖醋排骨时,妈妈那一刻的笑容和泪意。他们都知道,她终于渡过了那个难关。也是在那一天,她悄悄许下了一个愿望,希望这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希望爸爸妈妈希望自己都好好的,然后那一夜睡下,醒来就回到了现在。——也许愿望之神确实倾听到了她的心声吧,所以给了她再一次执掌命运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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