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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学楼顶的天台向来学生禁地, 通往外面的小铁门常年被一把大锁锁住。
然而不巧的是，半个月前有个校工上来维修时不慎弄丢了铁门的钥匙，只用一把大锁虚挂住, 却不曾想这事被一小撮学生私底下知道，偷偷来天台抽烟。
有一就有二有三，知道的人也越来越多。
等秦放他们匆匆赶到六楼时，已经有老师堵在走廊上, 呵斥着想过去围观的学生。看见还有人敢顶风作案，对方顿时眉头一皱，正欲开口。
秦放反应迅速道：“我跟跳楼的人关系好, 说不定我能劝劝她。”
维护秩序的老师稍一犹豫, 他已经飞快地抱着猫冲了过去。
南浔市近海, 一年四季都多风，尤其到了秋冬季节, 风格外大。推开铁门后, 迎面刮来的狂风险些吹得秦放脚下一个踉跄, 门砰地一声重重地合上, 发出一声巨响。
他抱着猫扭头一望，只见天台边缘站着一个女生，年级主任和几个眼熟的老师都已闻讯赶来, 远远地隔了对方数步远的距离，正在苦口婆心地劝着什么。
果然是齐语杉。
秦放喘息未定，就抬步向那边走去。
年级主任正是着急上火的时候，察觉到有人过来, 看到是个男学生，眉心顿时跳了跳：“你哪个班的，这有你什么事, 赶紧回去上课……”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抱着猫的少年与对面的齐语杉视线已在半空中交汇。
空旷的天台上，两人隔着远远的一段距离对话。
秦放认真道：“我还欠你一个人情，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你尽管开口。”
齐语杉摇摇头，平静地说：“那不算什么，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你帮不了我。”
她的眼眶红肿，明显有哭过的痕迹，神色却异常冷静，仿佛她决定放弃的只是一件小事，而不是自己的性命。
看出他们关系似乎不同寻常，方才还怒气冲冲的年级主任推了推秦放，小声道：“你快再多说几句，好好劝劝她。”
秦放抿了抿唇，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连他怀里的唐秋也没什么好主意。
他们跟齐语杉的关系不算太亲近，对她的了解有限，再怎么劝也是徒劳。何况齐语杉的爸爸妈妈现在还没有赶来，他们现在最需要做的，是尽可能拖延时间。
秦放道：“你今天跳楼，是因为今天班上的事，还是因为分科？暑假的时候，周昂曾经跟我说过，你因为这件事跟家里闹得很不愉快。”
他甚至还听闻，开学后被迫选择了不擅长理科的齐语杉，成绩已经滑到了班上二十名开外，想来对于从前一贯优秀的她来说也是不小的打击。
齐语杉涩声道：“是，也不是，你不会明白的。”
“我不认为，这其中有什么好难以理解的，”秦放仍用他一贯冷静沉稳的语调，仿佛只是在叙述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只是你不愿意开口说罢了。我只是不能苟同你的决定，那些人或事当真值得你站在这里，要放弃自己的生命吗？”
齐语杉沉默不语。
秦放想了想道：“如果你今天从这里跳下去的话，周昂那家伙，大概会很自责。”
听到这个名字，齐语杉的脸上终于闪过一丝黯然，却还是微笑道：“我已经跟他告别过了，麻烦你替我转告他，这是我一个人的错，跟他无关。无论发生什么，我最不想的就是让他感到困扰。”
她想起自己上天台时最后给周昂发的那条消息，心中生出淡淡的悔意。
或许她不该以这种形式向他告别的。
秦放眉头一跳，当着年级主任的面拿出手机给周昂发消息，问他齐语杉到底都说了什么。
周昂那边尚没有回复。
年级主任瞅了一眼秦放，继续劝道：“同学，你先下来，有什么话咱们可以好好说。你好好想想这样做，对得起你的父母师长吗？”
素来温柔文静的女生垂下苍白的眼睑，脸上慢慢浮现冷笑，轻柔的语调中带着讥嘲：“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们？我只要对得起自己就够了。”
她一句话把年级主任堵得够呛。
恰在此时，教导主任和齐语杉的班上的几个老师也赶了过来，一上了天台就急匆匆往这走，边走边嚷嚷：“你哪个班的？好端端的跳什么楼，都没想过给学校造成多大麻烦吗？”
秦放和唐秋不约而同地生出想把这人套麻袋的想法。
教导主任一看是齐语杉，顿时愣了一下。
数月前的记忆浮了上来，他气急败坏道：“一个女孩子家，整天不学好，你父母都是怎么教育你的。一会儿等人来了，我可要好好跟他们说说。”
这下连其他老师都看不过眼了。
人都已经站在天台边上了，还说些有的没的，这到底是来劝人的还是害人的。
年级主任使了个眼色，旁边两个男老师忙又拖又拉着教导主任往外走：“主任，主任，咱们先不急着这边，先下去看看，那里还要你主持大局呢。”
等好不容易把碍事的人拖走，年级主任装作无意般往前走了几步：“同学，刚才他的话你别放在心上。老师也是过来人，知道你们的不容易。有什么事我们其实都是可以商量的，我刚刚听你同学说……”
齐语杉立即警惕地向后退去：“别过来！都别过来！不要再逼我了！”
眼看她即将再次退到天台边缘，生怕她一脚踩空的一群人吓得都不敢再动。
“好好好！我们不再靠近了。”
年级主任吓得连连摆手，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然而他的举动已经彻底激起了齐语杉的戒备，她已经不想再听这些人废话。眼看她转身又要往外走，众人又不敢靠近，一时心急如焚，七嘴八舌地劝了起来。
一直安静看着的唐秋突然从秦放的怀抱里挣脱，落在地上，向着齐语杉一步步走去。